“我不能选择怎么生怎么死，但我能选择怎么爱怎么活，这就是我的黄金时代。”在香港导演许鞍华执导的电影《黄金时代》里，借助女主角民国才女萧红之口，许鞍华为人们铸了一个有关“黄金时代”的理想国。“黄金时代”多么有诱惑力的四个字，它既是个体生命最珍贵的岁月，也象征一个时代最黄金的上升期。不可否认，今天的普洱茶正经历着自己的“黄金时代”：有着它前所未有的广泛消费市场;有着它最自由理想的呈现形式;有着它最便捷的流通方式;茶人们也有着最包容开放的观念传播媒介……
关于普洱茶的这段“黄金时代”是什么时候开始铸就的呢?我想从30
年前的香港讲起，也是萧红英年早逝的地方。一个人的个体命运，往往能够牵引出时代的变迁，而这些却是今天的我们，最想去触摸的。
20 世纪七八十年，香港以出口导向型战略实现了经济的腾飞，位列“ 亚洲四小龙
”，那个时候，内地一些沿海地区的人，为了摆脱贫穷的生活，会想办法跑去香港谋生。80
年代中后期，就有大批福建泉州，尤其是安溪一代的人去到香港。由于安溪是著名的铁观音之乡，所以这批到香港的安溪人，很多都从事了与茶叶有关的生意，包括现在在普洱茶界大名鼎鼎的香港茶商：白水清、王曼源、廖连生、王龙华、林修源等都是安溪籍。他们早期在传播和推广普洱茶上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港仓普洱是如何炼成的?
现在提起“港仓普洱”，很多人会和“湿仓”联系起来，也有一部分人内心开始充满排斥。而笔者认为，客观看待“港仓普洱”，就是接受普洱茶完整的历史。普洱茶在香港有上百年的消费历史，80%
以上的普洱茶供茶楼日常消费，香港的人均饮茶量居亚洲第三，而香港的人均寿命却居全球第一。
也就是说，香港传统的“放仓茶”起码在健康方面并没有对当地人造成影响，并且，港仓普洱作为一种特殊的茶叶风味，已经成了几代香港及南洋华侨的味觉记忆了。作为在香港生活了几十年的茶商，林修源非常熟悉普洱茶在香港的放仓过程。一般香港的茶行，放仓是把普洱茶放在地下室或者海岛边的山洞里，香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对于在当时价格低廉的普洱茶，自然是不会有条件多好的安身之处。再加上香港海洋性亚热带季风气候，全年大部分时间都高温高湿，在这样的环境下，普洱茶的转化自然很快。
香港人几乎只喝“ 红汤 ”的普洱茶，他们认为这样的茶性暖、养胃。那是不是直接喝熟茶就行了?不是。90 年代任深圳富华茶苑发展公司总经理的张勤民就说：“
1993 年我第一次到香港的时候才知道，我们云南的普洱茶，无论生茶、熟茶，到了香港都只是半成品，都要通过‘放仓’进行再加工。”
熟茶不是已经发酵过了吗?为什么还要放仓呢?林修源解释：因为熟茶刚渥堆出来有堆味，香港的消费者也是接受不了，一般要在高温高湿的地方“放仓”一两年，出了白霜后，再放到相对干燥的地方进行退仓，熟茶需要退仓
3年左右，这样经历了“ 放仓 ”和“ 退仓”的熟茶，没有堆味，还能出梅子香，这是香港及马来西亚等地消费者最认可的普洱风味。以致林修源 2001
年以后在勐海建厂，创建“瑞荣号”品牌以后，生产的熟茶还是按照传统港仓的模式，新茶拉去肇庆的防空洞放仓后再退仓几年，才上市销售。因为他海外的客户只认这种仓储条件下出来的“梅子香”。
从林修源这里，笔者还获得了一个信息：2000
年以前，出口香港的人工发酵熟茶，其发酵程度比我们现在市面上常见的熟茶要轻一些，尤其是勐海茶厂的熟茶。就是因为熟茶到了香港还需要经历放仓的过程，发酵程度轻一些，能够为之后的“再加工”留有余地。这个说法也得到了邹家驹、张勤民、邹炳良等亲历者的印证。邹家驹说，当时广交会上，香港头盘商曾特别要求过，熟茶发酵程度稍微轻一点。据林修源介绍，我们现在市面上常见的熟茶，相比之下属于重发酵熟茶，是为了能够快速上市现喝而诞生的，这是
2005 年以后才出现的。
说话间，林修源拿出自己分别发酵15 天、28
天的两款熟茶来泡给我喝。光看干茶条索，已经是褐红色的了，和常见的熟茶并无二致，泡出的汤色，偏橙红色，不是重发酵熟茶的褐红色，有点像老生茶的汤色。茶汤入口，还有点微微的苦涩味，但很快化去，口腔内有明显的生津回甘，很有老生茶的韵味。再看叶底，并没有泛青，同样是褐红色的，并且很有韧性。林修源说，熟茶最初就是以追求老生茶的风味而进行的“
做旧 ”处理。轻发酵的熟茶，能够最大限度地保留茶叶中的活性，又能在后续的放仓过程中还有后发酵的空间。
至于生茶，更是需要放仓，一般放仓时间一两年，而退仓时间则需要 10年以上。林修源说，他们常说“放仓一年，退仓十年
”，这是个非常压库存和资金的生意，他自己的仓库里，就存放了 2000 多吨的普洱茶。
所以，“ 港仓普洱 ”是一个“ 放仓+
退仓”的再加工过程后的产物，每一个过程都有一定的技术含量，稍有不慎都会让茶叶发霉腐败，与普洱茶所追求的“陈香”相去甚远。而且它也是一种代表香港及东南亚等地品饮传统的普洱茶风味，同时也是辨识度很高的普洱茶风味。笔者也喝过一些退仓到位的普洱茶，其实并没有太多不愉悦的异杂味，反而是那种独特陈香和被岁月打磨出的醇滑感和甜润度，是非常迷人的，更是新茶无法比拟的。
尽管现在内地的普洱茶市场，“
干仓普洱”成为主流，但“港仓普洱”仍有一大批拥趸，只能说，这是两种不同风味的“再加工”普洱茶，两者也各有利弊。消费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去选择适合自己口感的风味。多样化的普洱风味，多样化的产品形态，多样化的产品品牌，多样化的市场定位……如此丰富多元的市场，不正是“标号级”普洱茶所处的“黄金时代”吗?
节选自《普洱》杂志
2020年10月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