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滇藏新茶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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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滇藏新茶路(下)

书接上文,当滇藏北线商路因各种原因受阻之后,云南茶商在生存压力下,探寻了一条更为曲折的进藏路线。那就是从产地佛海出发,经过缅甸、印度,再进入西藏。彼时的普洱茶绕了一条穿山越海的弧线,运用骡马、火车、轮船、汽车等等交通工具,将茶的温暖带到雪域高原。那么这条普洱茶的进藏之路到底是如何行走的呢?

那么关于佛海经缅甸、印度进西藏新茶路的具体路线是如何走了?“铸记”后人马家奎的回忆“由佛海至缅甸景栋达仰光,转印度加尔各答至葛伦堡折入拉萨。其日程是从佛海骡马驮运至景栋8天,换汽车至洞己2天,洞己交火车至仰光2天,仰光换轮船至加尔各答3-4天,加尔各答装火车至西里古里(Silignli)2天,再换汽车至葛伦堡半天,从葛伦堡用骡马驮至拉萨20天,全程共40多天”。目前史料虽未看见马家奎亲自参与新茶路的实践,但这个回忆与后来发现的史料基本吻合。张相石的记载与马家奎的说法基本一致,但他提供了另外一条珍贵的史料:“在恒盛公开始经营的三年,由马脚运到缅甸昔卜(锡箔),然后转交火车运到仰光,转船赴印。后因缅境公路有所发展,才改走景栋新路线”。1938年,李拂一对佛海出缅甸路线也有较为准确描述:“在八九年前,缅属孟艮(景栋)土司境内,尚未通行汽车时,佛海每年出口茶叶,概须取道澜沧江之孟连土司地出缅。西北直运至缅属北掸邦中心之锡箔(Hsipaw)上火车,由锡箔西南运经瓦城,再直经大市(Thazi)而达仰光。……由佛海至锡箔一段马程最少需18日方可到达。锡箔至仰光须3至5天。到达加林崩(葛伦堡)最速需一月之期。此过去佛海销藏茶叶之唯一出路嗣后缅东公路修至公信(又作贵兴),佛海茶叶出口,遂有一部分舍西北锡箔路线而道西南孟艮路线者。由佛海西南行经孟艮,再西行经打崞(打各)而至公信,马程仅14日。由公信交汽车运达瑞仰或海和,然后换火车再西行至大市。由大市直向至仰光,至少可减少四五日行程。由佛海至孟艮一段马站,为期仅6日,最迟亦不过一周。由孟艮两日之汽车可至瑞仰。再一日直快火车可达到仰光。较诸西北锡箔路线减少一半以上之行程,所以迄今已不再有取道锡箔之一途者矣”。21世纪初李拂一先生在台湾为纪念杨守其倡导新茶路专门撰文。文中对新茶路的各路段进行了更具体的描述。与他1938年的叙述相比有了一些差别。其对各路程的依据是《十二版纳志》和《中印国界研究》的路程标注。此文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时隔多年毕竟与当时的情况有些出入。

让我们来看一下当时其他方面留下的更真实的记录吧。

1940年10月9日,由佛海茶厂牵头,佛海全县茶号九分之八都参加成立了藏销紧茶联运处,推举周文卿为董事长,李拂一为经理。1941年12月1日,省茶司调派蒋锡瓒稽核为佛海联运处主任并聘服务社李拂一经理为副主任。

佛海茶厂虽然代表国企,实力雄厚,但要组织好藏销紧茶工作还是要下一番力气的。当年,佛厂派员对藏销紧茶运输路线进行了实地调查即留下了详细记录即《藏销紧茶之运输路线说明书》(以下简称《说明书》)。

《说明书》中记载:“过去紧茶之运输除北路古宗商人自备骡马来佛海一带,经由下关、丽江、阿墩子驮运入藏外,其有路经缅甸之运输。大抵以景栋(即猛良、也有写作孟艮的)为集散地点,亦赖骡马运驮其来。镇南、云县、腾冲、龙陵各县之马帮,每年于霜降前后相率云集佛海一带。年以为常。

清咸丰、同治年间,回乱。北路被阻改由澜沧,猛遮、猛马、猛阿出境。至腊戌、锡箔(二十三马站)转仰入藏(其在缅宁、双江一带之茶可由猛库、那赛、猛定、若老阿出滚弄至腊戌、锡箔。共十五马站)。嗣于民国六七年间,发现由景栋往岗已之新路线,始称便捷。由景栋西行汽车两天至岗已、瑞仰。然后在瑞换火车至大市、仰光,两天”。

以上这段文字有两个重要内容须要注意:一是明确提到滇缅印藏新茶路的最早路线是由云南澜沧或猛库出境至腊戌、锡箔。这证实了张相石先生的说法;二是肯定了在民国六、七年间发现了由景栋往岗已之新路线更为便捷。这也由此拉开了佛海茶叶辉煌的序幕。

《藏销紧茶之运输路线说明书》中还记载:“……二、南路:(1)自佛海(十七公里)——猛混(二八公里)——猛板(二〇公里)——打洛(二〇公里)——猛麻(二〇公里)——打丙江(三四公里)——景栋。共一三九公里、六马站。(2)自景栋(二八.六公里)——打各(二〇公里)——公信(一四一.四公里)——岗己(一二公里)瑞仰。共二〇二公里。汽车两天。(3)自端仰、火车九、五小时(一〇二公里)——大市、火车十一小时(三〇六公里)——仰光。共四〇八公里、两天。(4)自仰光(七三七浬、轮船四天)——加尔各答(三四五公里、火车十二小时)——加林崩(葛伦堡)”。

这份《说明书》记载的就是当时最真实可靠的滇缅印藏新茶路路线!

由于汽车、火车、海运交通便利,时间及运费均较马道运输大大减少,因而滇缅印藏新茶路很快取代了以马帮陆路传统的滇藏历史商路成为滇茶销藏的主要线路。

以民国《边政公论》所刊文载,1928年,佛海茶叶经缅印销藏已达5000担,1938年更达到18000担。从1928年传统滇藏北路进藏茶叶120驮到1938年佛海进藏茶叶18000担,这就是滇藏新茶路带来的变化!

据民国中国茶叶公司1942年调查,佛海成为藏销紧茶制造中心后,每年经缅运藏者不下15,000担, 1942年云南生产销往西藏的茶叶估计可达38,000担,其中佛海15,000担,车里8,000担,南峤6,000担,镇越4,000担,澜沧3,000担,江城2,000担。

滇缅印藏新茶路的发现与开拓为云南茶叶发展开创了新的篇章,为滇藏经济联系增强了纽带。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后,至1954年公私合营前,恒盛公依然通过滇缅印藏新茶路继续运茶。

1954年中茶西南区公司云南省公司175吨紧茶通过畹町口岸由缅甸过境印度进入西藏。

1956年,中茶云南省公司勐海、下关茶厂生产的紧茶仍有5000篓沿滇缅印藏新茶路进藏。

深山无古今,明月自来去。恒盛公、洪盛祥、铸记、杨守其等发现并开拓滇藏新茶路是滇藏茶叶史上的一个重大节点。山风虽然吹过,驮铃虽然哽咽,斯人虽然逝去,不管后来这些商号和个人的发展命运如何,但历史不会忘记,他们的故事依然传奇。


来源:普洱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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