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赵佶这个皇帝老头儿,还真是多才多艺,才华横溢,他是北宋的第八任皇帝,在位二十六年。宋徽宗在宫廷里长大,后来又成为大宋王朝的接班人,可以说什么珍稀物品没有见识过,他的审美品位也很不一般,今天,咱就单说说做为茶人的宋徽宗。
宋徽宗不仅诗文书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精妙绝伦,他还是一位出色的品鉴茶叶的专家,是富有品位的优秀茶人,用现在的流行话形容,宋徽宗绝对是一位高逼格的皇帝!
宋徽宗不仅喜欢品茶斗茶,还深谙茶叶的采制之道,并且亲自精心撰写了《大观茶论》一书。古人文字都俭省,徽宗的《大观茶论》虽然属于比较系统地论述茶叶的著作,但,全书还不到三千字,首绪言,次分地产、天时、采择、蒸压、制造、鉴别、白茶、罗碾、盏、筅、瓶、杓、水、点、味、香、色、藏焙、品名等二十目。对于地宜、采制、烹试、品质等,徽宗都有细致周到的评述。
“撷茶以黎明,见日则止。用爪断芽,不以指揉,虑气汗熏渍,茶不鲜洁。故茶工多以新汲水自随,得芽则投诸水。”这段文字用白话说就是这个意思:采茶的时间要在黎明,太阳出来后就不要采了。采茶时不能用指甲掐断,只能摘断,还不能用手指肚揉搓茶芽,要快速投进随身携带的装着新鲜水的桶里。不知道徽宗皇帝到茶园巡视的时候,亲自体验过采茶的工作没有?从此段细致的文字,见出当时采茶的细致讲究和注重卫生,注重新采茶叶原材料的品质。
“凡芽如雀舌谷粒者为斗品,一枪一旗为拣芽,一枪二旗为次之,余斯为下茶。”套用一句广告词:茶材好,茶才好。对于茶叶的原料品级,徽宗特别重视,他推崇茶芽的鲜嫩,应该是明前茶的追捧者。遗憾的是,当时的茶叶制作工艺,蒸压过程中让茶叶失却不少本味。在这点上,宋代的这几位喜欢茶的皇帝比不上明代的那几位皇帝,明代开始注重茶叶的本真、本味,在制茶工艺上进行了改进。
“茶有真香,非尨麝可拟。”茶叶自然是以本真自然的味道为佳,添加香料反而损害了茶叶的自然味道,徽宗作为骨灰级茶人,他崇尚茶叶的真味、本来之味,也许是他喝到了一些贡茶里添加的尨麝香料的味道,心里大为不满,在书里面特别提出“茶有真香,非尨麝可拟。”但他却没有雷厉风行,拿出具体的措施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时代的局限吧。
“瓶宜金银,大小之制,惟所裁给。注汤利害,独瓶之口觜而已。觜之口欲大而宛直,则注汤力紧而不散。觜之末欲圆小而峻削,则用汤有节而不滴沥。盖汤力紧则发速有节,不滴沥,则茶面不破。”堂堂大宋朝的皇帝,九五之尊,连茶壶嘴应该制作成什么样的这样的小细节也拈出来说道一番,看到这里,我也真是醉了。当然,也可见徽宗皇帝所观察的也够细致的,所体会的也够真切的。倘若把这精气神儿用在国家的励精图治上,也不至于有以后的靖康之耻吧?由徽宗的这段话,想起我以前特别钟爱的一把方形紫砂壶来,那把壶和四个小杯子,都很稚拙可爱,我用了好几年,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倒茶的时候,壶嘴开始滴沥不已,倒一杯上好的茶,滴沥了不少,很可惜,只好放置一边,换了一把圆形的小紫砂壶。
唐代之前,人们喝茶,更注重茶的药用价值,或者说,茶是作为一种药被人们煎煮后服用的。唐代以后,制茶的工艺有了很大发展,茶慢慢变成了日常饮用的佳品,由此,喝茶品茶也成了愉悦的享受。到了宋代,点茶成了时尚,成了风气,而品茶斗茶,更成了那些有钱有闲有身份的宫廷贵族、士大夫阶层广为流行的高雅游戏。
有时想想,在宋代喝个茶还真是不容易,那时的茶是压制的团茶,团茶先要在一种器具里鼓捣成小碎块,然后要用一种茶碾碾碎,碾碎的茶还要用茶罗罗筛几次,茶盏自然也要清洗好,水要烧得正好,不老不嫩,等这些工作准备好了,才可以开始点茶,“点茶”一章是《大观茶论》里最长的一章,相对于其他章节的几十字、百多字来说,这章接近五百字,算得上是“浓墨重彩”的描写了。宋徽宗把点茶分成七个步骤,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写下来,细致耐心,有条不紊,细腻生动,够详尽的不说,而且还用了极其优美隽永的文辞,“乳雾汹涌,溢盏而起,周回凝而不动,谓之咬盏,宜均其轻清浮合者饮之。”徽宗的这句话写得多么生动细腻、活香生色、诗意优美啊!遗憾不能穿越到宋代去,去观摩观摩、体验体验点茶的情形,只能从茶人们的诗文里过过瘾,臆想臆想。茶筅击拂茶汤产生的泡沫要能“咬盏不散”。所谓咬盏,应该相当于现代的人们,往杯子里倒新鲜啤酒时,啤酒泡沫丰富,挂杯持久吧。
费了那么多口舌写点茶,可见徽宗老头儿对点茶的看重与热衷,估计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当然,用火炉扇风烧水、洗茶盏这样的粗活徽宗皇帝肯定不用做,徽宗享受的是点茶这个富有情调的过程。据我猜测,这徽宗应该也是斗茶的高手,是当时所谓的“三昧手”吧。徽宗还曾经亲自烹茗调茶,分给大臣们品赏。蔡京《太清楼侍宴记》里曾如此记载:“遂御西阁,亲手调茶,分赐左右。”
有皇权就是任性。南唐后主李煜有皇权,弄出了享誉久远的澄心堂纸。宋徽宗有皇权可掌控,他喜欢追捧各种有特性的小品种茶,不断推陈出新,增加贡茶的品种,他在位的二十六年间,总共添加了三十八款新品贡茶:万寿龙芽、太平嘉瑞、龙团胜雪、清白可鉴、风韵甚高……看看这些贡茶的品名,是不是也见出宋徽宗对茶的审美品位?尽管,这些品名不一定都是御赐、御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