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弃婴到茶圣
——千年难解的传奇人生
本文选自《陆羽年谱》序言
作者 余悦 《中华茶史》主编
在茶文化发展史上，唐代陆羽的《茶经》是中国也是世界上第一本茶书，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凡是言茶者，必谈《茶经》;而论《茶经》者，又必知陆羽。由书及人，又由人懂书，两者互为依存，书益显而人更彰。这种循环，历千年流传不衰，经新时代依然辉煌。
陆羽《茶经》不仅是中国的经典，也是有世界影响的圣典。在东方茶文化圈内，日本、韩国无不把陆羽《茶经》奉为圭臬。在日本，《茶经》几经翻刻，译本迭出。早在12世纪中后期，也就是日本的镰仓时代，日本茶祖荣西编著的第一本日本茶书《吃茶养生记》就引用了陆羽《茶经》，成为日本茶道的重要起点。日本茶道里千家第十五代家元千宗室博士认为：“在茶书方面，被奉为最高而且最古的经典著作的该是《茶经》。”(《〈茶经〉与日本茶道的历史意义》，南开大学出版社，1992年)
而且，《茶经》还漂洋过海，被译成英、法、俄等多国文字，对世界茶叶生产、茶学建设、茶文化发展起了重大的推动作用。美国的威廉·乌克斯也指出，“中国学者陆羽著述第一部完全关于茶叶之书籍，于是在当时中国农家以及世界有关者，俱受其惠”，“故无人能否认陆羽之崇高地位”。(吴觉农等译《茶叶全书》，中国茶叶研究社，1949年)
然而，陆羽虽具有崇高地位，生平却是不甚清楚的。一般视为陆羽撰写的《陆文学自传》开篇即云：“陆子，名羽，字鸿渐，不知何许人。”以至于陆羽的卒年尚有争议。1000多年以来，人们希望洞察真实，但还存在不少疑虑。1979年，陆羽故里天门成立了陆羽《茶经》研究小组，迄今已整整40年。在这段时间内，关于陆羽的学会陆续成立，关于其人其作的学术研讨会不断召开，据不完全统计，陆羽《茶经》的译著有数十种，研究陆羽及《茶经》的论文多达五六百篇。即使如此，有关陆羽、《茶经》的问题，尚有未能厘清、未能破解者。
当前，陆羽的研究、《茶经》的探讨面临着深化与细化的课题。所谓“深化”，自然是向更深的阶段发展，这有赖于新材料的发现、新角度的审视、新思路的感悟、新方法的运用。研究成果的新意追求、新颖别致，不能依靠灵感获得，不能凭借情节构思，而是需要扎实的功底、丰富的资料。所谓“细化”，就是致力于每一个细微环节的探寻、每一个细密过程的还原。这是与好高骛远的理念大为背离、与高空稀疏的学风大相径庭的研究走向。而要达到深化与细化，诚如古人所说：“书不千轴，不可以语化;文不百代，不可以知变。”(唐·皇甫湜《谕业》)正是这种深化与细化的学术需要，让我们读到了周志刚先生的《陆羽年谱》。
年谱作为用编年体裁记载个人生平事迹的著作，运用谱主的著述及相关史籍所载事实考订编次而成，这就需要搜罗广泛的史料、精心细密的考证、旁征博引的梳理。陆羽生活的时代，毕竟是一千二百多年前，虽然他被后世尊为“茶圣”，但并非居于历史舞台的主角位置。陆羽生平的记载，大多来源于《陆文学自传》《旧唐书》《新唐书》中有限的文字。陆羽撰写的著作，虽然存目者众多，但传世者极少。在有些人笔下，似乎当时的茶界以陆羽为中心、为领袖，其实不然，陆羽的交际范围有限，甚至也有对其不认同者。因此，这方面的资料并不丰富。
面对如此境况，志刚先生发愤作《陆羽年谱》，其心令人赞叹，其志令人感佩。从1999年发表第一篇文章，到如今《陆羽年谱》改定，整整20年时间，他终以坚持不懈的努力完成夙愿。《陆羽年谱》将陆羽生平分为五个阶段，予以总结，然后征引文献，逐年叙其行事、著述、交游等。在此基础上，偶陈己见，求有依凭。与此同时，除“陆羽年谱”外，该书还将“陆羽交游著述考”“陆羽与中国茶文化”作为两部分列入，使年谱、考据、论述成为完整的体系，尽可能凸显陆羽的人生全貌。自然，每本著作都有其局限，有的论断还可以商榷，有的事项还有深入挖掘的必要。但是，《陆羽年谱》体现出来的严谨治学的精神、不断探索的风尚、反复推敲修改的细致，都是值得尊重与充分肯定的。所谓“厚积薄发”，所谓“精益求精”，所谓“得之在俄顷，积之在平日”(清·袁守定《占毕丛谈》)，不正是如此吗?
《陆羽年谱》的完成，还得益于志刚先生爱好藏书。江西民间历来有藏书的传统，藏书家闻名于世者比比皆是。在有浓郁书香的江西，志刚先生虽然学习理工专业，从事铁路机务工作，后又进入热门的铁路信息技术部门任领导，却爱好文史，雅好收藏，尤其是对藏书情有所钟。年轻时的我也是书店的常客，正是由于对书籍的爱好，在日常的购书生活中，我和志刚先生相识、相交。1995年，我主持“首届民俗文化与民俗旅游国际学术研讨会”，特意策划了两项个展，一项是“余春明乡村民居画展”，一项是“周志刚藏书展”。这两项个展，规模不大，影响不小。
展出之后，余春明不久即应邀赴美国创作、交流，经过多年耕耘，现已是卓有成就的画家、瓷器收藏家、海内外画坛有影响的教授。而志刚先生此后则对茶文化产生浓厚兴趣。1997年初香港回归之前，他与我们一起去香港参加国际茶会;1998年又和我们赴美国洛杉矶参加“美国中国茶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在这过程中，志刚先生对茶文化图书兴趣更浓，收藏更丰，增强了“购书——读书——藏书——用书——写书”的自觉意识，时有茶文化成果见诸书刊。只是后来工作繁忙，致使茶文化写作一度停顿。如今，志刚先生已过耳顺之年，重操旧业，补充资料，精心修改，终成完篇。《陆羽年谱》的出版，20年的宏愿，得以结出硕果;20年的长跑，胜利到达终点;20年的写作，终于奉献社会。
中国茶文化事业正在快速前行，但是，要持续科学健康地发展，茶文化研究具有前瞻性、创造性，才能开创新的局面。而且，茶文化研究是否具有“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的良好学风，又关系着茶文化成果的科学精准、求真务实。《陆羽年谱》20年磨一剑，令人感动，发人深省!
作者简介：
周志刚，高级工程师，参与编撰《中国茶文化经典》《中国茶叶大辞典》，专注于陆羽生平史料、史迹的考察、研究。
周洁琳，美国密苏里大学堪萨斯分校公共管理硕士。
来源：茶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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