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殿蓉说茶】交融与渗透——普洱茶与民族文化交流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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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殿蓉说茶】交融与渗透——普洱茶与民族文化交流的关系

  作为物质载体的普洱茶,在云南个民族间交换流动的时候,也促进了民族之间文化的交融与渗透。

  生活在云南大地上的各民族,是茶叶最初滋养的对象。当然,这个滋养的过程中,也是茶叶功效被云南各民族发现、认识、理解的过程。从这个角度来说,云南不仅是茶叶赖以繁衍和发展的母体,同时也是世界茶文化成长的最初摇篮。

  作为上苍恩赐给大地的天然饮品,茶叶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以后,其重要地位迅速被确定。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足以表明茶对于人们的生活是多么的重要。在普洱茶的中心产地,茶叶历来是人们祭祀神灵的必需品,因此有人认为,茶叶的功用最初是用于祭祀,甚至有“无茶不祭”之说。当然,最早记载茶事的《周礼·地官》也称,时有“掌茶”之职,“掌以时聚,以供丧事”。事实上,只要对云南茶叶原产地的各民族文化与风俗稍加了解就会发现,将茶与祖先、神灵联系在一起的神话传说比比皆是。

  

  牛马帮铃铛

  当茶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之后,它的需求量自然也就随之扩大。而对于普洱茶的古老产区来说,唯一可以与外界交换的重要商品似乎就是普洱茶。可以说作为物质载体的普洱茶,在云南各民族间交换流动的时候,也促进了民族间文化的交融与渗透。滇南一带少数民族聚居区,人们对茶叶的加工、冲泡的方式就极为类似,从中不难看出民族与民族之间以茶作为纽带,彼此的影响与认同。这种文化交融关系,甚至从语言上也可以找到有力佐证:今天是僾尼人、傣族、拉祜族及彝族的撒尼人方言都称茶为“腊”,而纳西族把茶叫做为“勒”,藏族发音“加”,都与“腊”极为似近。

  

  易武茶案碑

  茶叶作为生活必须品的流通,不仅密切了云南各民族的文化交流,也密切了云南各民族与省外其他民族的交流。普洱茶紧压茶的出现,实际上就是民族文化交流的一个结果。虽然说云南是茶叶的原生地,但由于地处边远,使得云南的茶叶生产技术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远远滞后于内地。唐宋时期,当中原与巴蜀地区的茶已进入团饼茶生产的兴盛时期时,普洱茶的加工在云南尚处在“茶出银生城界诸山,散收无采造法”阶段。幸运的是这一封闭的状况,随着明朝中央政府在云南推行“改土归流”政策结束了,伴随着江南的大量人员移民到边地农垦,内地的先进文化和生产技术传也到了云南边地,其中当然也包括制作蒸青、炒青、晒青团茶和散茶的工艺。对于普洱茶而言,这是一次革命性的技术输入,更加幸运的是,到了明代,当中原茶文化开始由团改散时,普洱茶的生产加工却因为消费群体及运输的方便,必须继续在压缩体积上做文章,于是普洱茶的制作工艺得到了更快和更为实际的发展。因此也可以说,普洱茶实际上是民族文化交流的结果。

  长期以来,普洱茶成为云南各民族与内地各族人民密切联系的经济和文化媒介,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普洱茶在与西藏人民的政治经济联系中起到了重大作用。众所周知,康藏地区自古以畜牧为主,因而牛乳制成的酥油、糌粑和牛羊肉成了藏族人民的主要食品。然而这样的饮食不易消化,却易积热,很多年来,缺少蔬菜的生活让他们的身体里充满了焦渴。这个时候云南的普洱茶出现了,它润喉止渴释滞销臃的功用,尤其是它解油腻的功效,对于以牛羊为主食的藏民族来说,无疑是从云南传来的人间福音。

  

  攸乐山上的基诺族

  普洱茶内含丰富的生物碱、茶多酚、维生素、氨基酸等物质,使得藏族人民在长期的饮用过程中,形成了对普洱茶的偏爱,因此有“藏人非车佛茶不过瘾”之说,于是普洱茶成为藏族人民生活中的至爱,甚至于到了没有茶就无以为生的地步。藏族有古谚:“加察热!加霞热!加梭热!”翻译成汉语就是“茶是血!茶是肉!茶是生命!

  由于藏区需要普洱茶却不产茶,内地又需要藏区所产的良马,于是在需求的驱使下,西藏与云南的崇山峻岭之间,悄然形成了一条至今还有遗迹可寻的茶马古道。在普洱茶鼎盛时期,每年都有难以计数的马匹带着藏区对普洱茶的渴望踏过高山与雄关,来到云南,因而那条终年回响着铃声的茶马古道,完全就可看作是一条记录民族文化交融与渗透的走廊。茶马互市不仅把西藏与云南和内地在经济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且还促进了政治上的联系和统,因此普洱茶可谓是功莫大焉。明代万历年间,王廷相作《严茶议》说:“茶之为物,西戎吐番古今皆仰给之,以其腥肉之物,非茶不消;青稞之热,非茶不解,故不能不赖于此也。是则山林茶木之叶而关国家政体之大,经国君子,固不可不以为重而议处之地也。”

  

  装满普洱茶的马驮子

  普洱茶对西藏的重要性,甚至可以从一桩历史旧案中得到佐证。公元1774年,英国驻印度总督派间谍进入西藏活动,就曾运锡兰茶到西藏,试图取代普洱茶,但遭藏族同胞的拒绝。1904年,当英国人派兵侵入拉萨,同时运入印度茶强迫藏民饮用,也遭拒绝。甚至后来,英国人盗窃普洱茶种,在大吉岭种植,并秘密仿制佛海(今勐海)紧茶,伪制佛海茶商标,运至科伦坡混售,但仍遭到藏族人民的拒绝。英国人企图先谋取茶叶贸易,继而割断藏族与祖国的经济联系,如此看来,明代的王廷相认为茶叶关乎国家政体,实在是一个有远见和深度的判断。当然,经过了漫长时光的滋养,普洱茶于西藏人民来说,已经不仅是经济交融的纽带,更是文化、情感和生活相连的纽带,更是文化、情感和生活相连的纽带。